少南西城外,萧彧与蒙琰满身披挂看着向西远去的大军,萧彧手中摇着马鞭若有沉思的说道;“老二,你说是顾氏疯了还是袁昌黎疯了?”
“王爷与袁昌黎有约定的,应是顾氏在找茬,马同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他是陵朝皇室的家臣出身,还不是袁昌黎能限制的了的。”蒙琰带着面甲嗡嗡的说道。
“你能不能把你那该死的面甲拿下,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萧彧听着声音极为不舒服。
“不能,最近新添的爱好,你少管。”蒙琰拒绝道。
“切,别当我不知道,夏侯颖已经告诉我了,脸上虎爪印不好受吧。”萧彧调戏的口吻说道。
“你还是担心下你自己吧,马同虽说不是你的对手,但是银清道情况复杂,那里驻守的六千人多是崇氏旧臣,而且崇启就在你的侧翼,他若是与马同联手够你受的。”蒙琰懒得理会他的调戏。
“老二,你也多保重吧,别的我不担心你,就一条控制好情绪,蒙叔父就是栽在他们手里的,可别忘了顾氏可是武脉大家,豢养了不少刺客杀手,顾氏的‘星棋罗布’用在军阵中也不逊色于当世军阵大家。”萧彧关心的提醒着,他一直拿蒙琰开玩笑就是想让他缓和心情,可顾氏是他的执念,不是说放心就能放下的,没办法不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只能反复的提醒。
“你说了很多次了,顾氏的人没那么容易伤我,大不了我躲在少南关不出来便是,急死顾曲风。”蒙琰笑着说道。
“有这个心态最好,叔父的意思也不是让我们干掉他们,只要不丢银清道和少南关我们就赢了,顾氏曲风、迎风、言风三兄弟是顾氏全力培养的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这次顾氏派出顾曲风也是下了本钱的。”萧彧还是不放心蒙琰。
“行了,真啰嗦,快走吧。”蒙琰不耐烦的用手中马鞭轻轻抽了一下萧彧的战马,战马吃疼前蹄一跃直接冲了出去。
好容易勒住马,萧彧拨转马头喊道:“我说老二你就把面甲取下来让为兄看一眼虎爪的印记可好!”
“滚!”蒙琰这一嗓子中气十足。
蒙琰单骑回城后没有回府直接去大营,只见大营准备的已是井井有条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心中对收服卓白陵还是十分满意的。只是看到醉醺醺的叶伯怀打扰了自己的好心情。
“叶少爷,能不能清醒一下,我们要出发了。”蒙琰耐着性子问道。
“你让十一郎和卓柏青陪你去就行了,我和老卓留在家里给你练兵。”叶伯怀醉意满满。
“喂,少爷,对面可是顾氏,武脉大家,军阵大家,你让几个孩子陪我去是不是太儿戏了。”蒙琰不能理解面前这位参军大人的安排。
“大可不必担心,你自己本来武脉修为就不低,而且十一郎和卓柏青对我教授的功法和阵法都领悟不低,正好让他们历练历练,总不能一直纸上谈兵吧。”叶伯怀倒是信心十足。
“行吧,我也懒得跟你争论,都是你的爱徒,只要你和老卓舍得我倒没什么。”蒙琰并不打算急于否定叶伯怀的安排,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对了,你把那个麻烦精也带走,要不然给她送走也行,别让她留在城里霍霍我和老卓。”叶伯怀突然想起了城中最大的祸害还没安排酒都清醒一半了。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给她找了个活,让她负责传递通政司与军前来往的消息,这样仲氏的人也能放心些。”蒙琰知道仲柔兰的存在对城里的人来说就是末日,送不走只能把她带走,这是唯一解决大家麻烦的办法。
“那就好,对了,十三郎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跟着你修习文脉,上次白虎军的事情处理的不错,一直放在军前也没有必要,这次让他试着处理粮草事宜如何?”听到仲柔兰有去处叶伯怀就放心了。
“这事儿你得跟老卓说去,粮草的事儿归他管,我做不了主。”蒙琰做正事一向是职责分明,从不逾矩或是越权下令。
“无妨让蒙烬跟着我吧,幼弟顽劣,若在军中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还请韶侯多多包涵。”卓白陵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略为恭敬的说道。
卓白陵自打做了玄武军指挥同知和少南郡守后很少对蒙琰满意和尊敬过,这次是为了卓柏青才会这样,从内心上来说卓白陵宁愿将卓柏青留在自己身边,但从他的前途上来说跟着蒙琰更有出头之日。
蒙琰看出了卓白陵的心思,调侃道:“仲平跟着叶参军没少学东西,不说别的,保命的办法是一定知道不少,放心,有我在。”
“各路兵马粮草器械都已准备完毕,请指挥使检阅。”卓白陵不再赘言,蒙琰的一句承诺就够了。
一切准备就绪,蒙琰正了正衣冠,扶了扶面甲,发出厚重的声音:“天下腐朽,百姓穷苦,杀戮之罪,罪在蒙琰,出发吧。”说完拨马进营。
看着蒙琰一人一马孤独的背影,叶伯怀躬身致意久久没有起身,卓白陵单膝跪地,这是军中最高的礼节,这一刻的卓白陵觉得自己才刚刚是个活生活的人。
逼近年关,路人行人匆匆赶路但大多都是面露喜色,自萧胡利掌控八州以来,颁布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减税赋,改兵制,重商养民,抑制世家对官府的干预,简化寒门子弟的入仕道路,一时间整个八州就有了一片繁荣的景象,蒙琰带着大军前行,百姓虽然没有特别的热情但是也不会躲避,沿途叫卖的商贩也只是挪动了挡路的摊位。
“仲平,你去告诫各部军士若有扰民的事情发生自己去监军那领罚,到了少南关以后你这个行军长史要时刻关注各部军纪,军纪上有问题我就找你。”蒙琰严肃的警告道。
“侯爷,军士大多都是粗鄙之人,耍起浑了实在讲不了道理。”卓柏青趁机埋怨道。
“我不管,你是行军长史,你是讲理也好,军法也罢,这都是你的责任,军士粗鄙是因为没有人教他们道理,这点浅显的道理还要我告诉你吗?你兄长你师父都是治军好手,你没学到?”蒙琰略有些生气。
卓柏青见蒙琰生气有些畏惧,这家伙带兵和不带兵完全就是两个样子,若是自己再抱怨狡辩怕是人头不保,赶紧领命带着自己的一帮爪牙巡查各部去了。
看着卓柏青远去,蒙琰把目光对准了蒙焕,蒙焕顿时觉得大祸临头。蒙琰看他紧张的不得了,噗呲一下笑了,说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还是第一次带兵紧张?”
“七哥,我从未带过兵,怕你给惹麻烦,听家里人说对面是咱们的仇人。”蒙焕颤巍巍的说道。
蒙琰看着青涩紧张的蒙焕,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本来自信满满的,但真的看到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一点点流逝的时候自己害怕了,吐得头晕目眩的,还是佛禅师兄背着他回去的,如今的蒙焕何尝又不是当初的自己,‘顾氏’这两个字在家中是不能触碰的底线,不过蒙琰不打算让这仇恨刻在蒙焕、蒙烬的心里,也不能让这份仇恨延续下去,顾氏绵延千余年,偌大的家族,子孙何止万人,将几个人的罪过强加到所有顾氏子弟身上等同于滥杀无辜。
“十一郎,你自幼孤苦,随着家里人漂泊不定,但是你要记住家族的选择与你无关,永远不要把复仇当作你活着的目标,我带你上战场是要让你看看天下众生百态的,我不信佛,但佛家说的‘众生平等’是有道理的,把眼光放长一点,你身上的责任是你将要守护的万民,可懂?”蒙琰语重心长的说道。
蒙焕很少与蒙琰接触,也很少得到蒙琰今天这样的教诲,这一刻蒙焕眼里蒙琰只是兄长,而不是那个征战杀伐的将军,他一直很畏惧蒙琰,却又希望得到蒙琰的关注,他羡慕蒙烬能够时刻跟随蒙琰左右,他从未奢望过如同今日这样的教导自己,立时觉得鼻头一酸,眼眶里的泪水不争气的往下掉,带着些哭腔说道:“七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蒙琰见蒙焕竟然哭了,拨马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小十一,年纪不小了,赶紧擦干眼泪,堂堂一营参将多丢人啊。”
蒙焕也觉得不好意思,稳了稳神,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七哥,我们玄武军这次扩军为何只增兵两万人,我这两个月在大营替师傅处理军务时觉得应征者不下五万人。”
“兵在精而不在多,七哥用兵与你师父不一样,他是阵法大家,排兵布阵当然是多多益善,而七哥因为修习的原因更喜欢用精兵下险棋,你可不要学我。”蒙琰严肃的提醒道,他出身暗夜卫,一向是活在黑夜里,行走在悬崖边,已经养成了涉险的习惯。
兄弟两人一边行军一边聊天,天南海北的聊着,蒙焕很是开心,快到日落的时候终于到了少南关,蒙琰二人立马在关前看着大军缓缓入关,而蒙琰不知道的是他一生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快要到来了。
少南关居住的百姓并不多,但因为南北商贸的往来频繁还算是繁华,关内酒楼、青楼、商户一应俱全,此刻有几个人站在关内最高的酒楼上看着大军行进,其中一个领头的人目光死死的盯在蒙琰的身上,如果蒙琰看向那边的那人一定会大惊失色的,这人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叛逆地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邪魅而又放荡不拘的微笑看久了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正是江湖人称“判官”的顾迎风,擅长暗杀,武脉修习不详,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已经命丧黄泉了,暗夜卫对此人的品评极高,鲜少露面,蒙琰能认识得益于暗夜卫内指使的位置。
顾迎风端起一杯酒,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蒙琰,还是叫你暗夜卫执悟更合适些,对不住了,你必须得死。”说完手掌稍稍用力,酒杯便化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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